前些日子,91歲的父親看過央視等媒體新聞“滇藏鐵路麗香段哈巴雪山隧道正洞中導洞貫通”的報道,其中描述“滇藏鐵路麗香段全長139公里,設計時速120公里,南起麗江市,向北跨越金沙江,經(jīng)小中甸至香格里拉,全線設13個車站,新建橋梁34座,隧道20座,橋隧占比達73.4%,連接麗江古城、拉市海、玉龍雪山、虎跳峽、哈巴雪山、香格里拉市區(qū)。穿越藏族、彝族、白族等民族聚集地,被譽為“最美進藏天路”,建成通車后,麗江至香格里拉僅需1個半小時,昆明到香格里拉5小時左右,對補齊滇西北地區(qū)鐵路網(wǎng)絡,助推沿線經(jīng)濟社會高質(zhì)量發(fā)展,促進民族團結和鄉(xiāng)村振興具有重要意義。”父親感慨萬千,情不自禁地給我們講述了他們部隊64年前在滇西北一帶金沙江邊和江水之上架設橋梁,以及當年他的腰傷是怎么落下的往事—— 1959年春節(jié)剛過,我所在的十四軍直屬工兵營組建送復員隊,作為軍直復員大隊的一個連隊,負責把復員老兵送回四川。我是事務長,我們隊的領導就是我們工兵營的副政委郭振祥同志,我們負責把100多名復員老兵交給四川瀘州等縣、市人武部,就算完成任務了。因為我自1948年出來當兵已10多年沒有回過家,就趁此機會請假探親,被軍干部處批準在家住7天。于是送完老兵后,我經(jīng)重慶到貴陽去坐火車回浙江老家,那時交通不便,一路走走停停、顛顛簸簸回到離別多年的浙江浦江老家,見到了闊別10來年的父母和兄嫂等家人。那時候全國都在“大躍進”,除了年老的父母及年幼的侄兒侄女在家外,其余勞動力都上通濟橋水庫工地修水庫去了。我在家住到第3天,就接到部隊發(fā)來“速回,有任務”的緊急電報,我于是一天來回到水庫工地看望了哥哥、嫂嫂和姐姐、姐夫,就啟程返回部隊了。后來,我姐夫1959年去世、我父親1960年去世,如果那年我沒有回去探親見一面,就留下終身遺憾了。 同樣又是一路折騰顛簸,匆匆趕回云南大理,我很快結清了送老兵復員的賬目,然后搭乘駐大理六十醫(yī)院到前方搶救傷員的救護車,前往迪慶藏族自治州州府所在地中甸縣城(今香格里拉市),又找車到金沙江邊的格浪水——我們的營部所在地,立即投入了平定叛亂的繁忙的后勤保障軍務。我們工兵營負責在金沙江上用橡皮舟、門橋把參戰(zhàn)部隊人員、車輛和物資渡過江去,還有一個連隊在海拔4300米左右的白芒丫口,用自砍的大松樹橫鋪在公路上,來保證汽車運輸通過。我們營部在格浪水駐扎,金沙江大橋尚未架通前,所有運來的物資卸下后,都由我們的戰(zhàn)士扛到搭建的簡易門橋上運過江去。有一次,我背著從汽車上卸到身上的一百公斤一袋的大米扛下坡時,不小心被一塊小石頭絆跌倒,脊椎被壓迫成壓縮性骨折,而當時還不知道是骨折,只感覺一陣子劇痛。直到20年后即將從部隊轉(zhuǎn)業(yè)離隊前體檢,拍了X光片才得知已經(jīng)是陳舊性脊椎骨折,被評為三等乙級殘廢軍人(現(xiàn)在為八級殘廢),落下了天陰下雨前腰脊疼痛的病根。 還有一次,我為從軍機關下放到我們二連當兵鍛煉的4位干部每人送去一件雨衣,要送到他們的駐地白馬雪山丫口,我從格浪水挑著雨衣經(jīng)過奔子欄、東竹林寺爬上山,與藏族同胞的一隊馬幫相遇后一同前往,他們熱情地幫助我把雨衣放在馬馱子上,拉到白馬雪山丫口我們二連所在地,體現(xiàn)了各民族團結起來為平叛作貢獻的軍民魚水情。因為供給不足,特別是綠色蔬菜不夠,要優(yōu)先滿足前方需要,我還帶著后勤、炊事人員,到附近山溝溝里去找野菜,撿拾從后方拉到格浪水下車時掉下的菜葉子,來改善營部的生活。 1959年7月,金沙江大橋修好通車了,我們部隊才回到大理州祥云縣云南驛水口駐地。 現(xiàn)在回想起來,作為新中國的保護者和捍衛(wèi)者的人民軍隊中的一員,60多年前在香格里拉、金沙江河谷執(zhí)行平叛、架橋鋪路等后勤保障任務,為滇西北乃至云嶺之南的和平安定、生產(chǎn)建設,以及各民族人民的生活幸福,雖然算不上起到了橋梁支撐的巨大作用,至少也以青春韶華,聞令而行、忠于職守、艱辛付出,盡了一份綿薄之力。 講到這里,他還希望等麗香鐵路通車后,能夠坐上火車到香格里拉作一次故地重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