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8月我中學畢業(yè)后，到中甸縣大中甸公社曙光大隊先鋒小隊下鄉(xiāng)務農。這年年底，縣里組織了一個由大中甸、小中甸、格咱、中心鎮(zhèn)等公社的生產隊干部以及縣農科人員等32名成員組成的團隊，說是要到曲靖地區(qū)參觀學習。我和大中甸公社東方紅小隊的一名女知青，成了這個參觀學習團隊的知青成員。起初我們都不知道這次參觀學習的內容，直至到縣革委農辦報到之后，縣委領導才對我們這次參觀學習的任務、目的意義和具體要求做了具體安排布置。也才使我們知道這次參觀的地點是沾益縣，主要是實地學習那里的腐殖酸氨制作過程。我們團隊的成員都來自有條件制作腐殖酸氨的地方，都是由縣委研究后直接點名參加的?？h委領導提出這次參觀學習是貫徹黨中央“以糧為綱”的戰(zhàn)略部署，是推動中甸縣“農業(yè)學大寨”運動的深入開展。對此我意識到這次外出學習的任務并不輕松。

縣委領導講話過后，縣農技站的工作人員向我們講解了腐殖酸類肥料的相關知識，也讓我們增長了見識。原來腐殖酸氨是利用草煤、無機化肥等為原料，采用生產方式，制取含有大量腐殖酸和作物生長、發(fā)育所需要的氮、磷、鉀及某些微量元素的復合型肥料。它具有農家肥和化肥的共同優(yōu)點，對農作物的增產增收和改善土壤結構有著雙重的作用，還不會像普通化肥那樣，雖然能提高作物產量，但對土壤會造成板結，同時它也不會造成農作物對土壤環(huán)境依賴性。據(jù)縣農技站工作人員介紹，中甸縣許多地方蘊藏著大量草煤，是生產制作腐殖酸氨的重要原料，通過這次參觀學習，可以學習到別人的成功經驗，為本縣制作腐肥打好基礎，以創(chuàng)造出增加糧食產量的有利基礎條件。

第二天，我們參觀學習團一行32人乘坐一輛客車出發(fā)了，經過4天的行程到達了曲靖縣。沾益縣與曲靖縣幾乎就在一起，我們到了幾個農村實地參觀學習他們制作腐殖酸氨的過程。沾益縣的草煤蘊藏量也很豐富，當?shù)匕巡菝悍Q為“黑土”，他們制作腐殖酸氨的方法是：在粉碎的“黑土”中按照一定比例摻入氨水或碳酸氫銨，攪拌均勻后裝入一個個密封的塑料袋中堆放保存，經過一段時間后，氨水或碳酸氫銨便與草煤產生化學反應，產生高熱后便形成了腐殖酸氨，發(fā)酵冷卻后的腐殖酸氨水溶性強，即可在農田中作為底肥或追肥使用。講解人員對我們說，在制作腐殖酸氨的過程中必須嚴格遵循 “一均勻、二配比、三發(fā)酵”的原則，否則會影響到制作出來的腐肥質量。為此團隊的帶隊干部還組織我們討論，考核我們所學到的知識，還有意識地讓我們參與到當?shù)刂谱鞲乘岚钡膭趧又小?/p>

記得那天我們和盤江公社一些群眾在一起做活時，一位當?shù)乩洗髬屒那睦∥液鸵晃恍諟募夹g員到了場外。她對我們說：“你們可千萬別去做這活，我兒子就是拌這黑土時被氨水熏病了！”湯技術員對老大媽進行了安慰，又對我說：“看來生產腐殖酸氨應該有保護措施，氨水和碳酸氫銨很容易揮發(fā)，又有刺激性味道，你以后要多加注意?！蹦菚r我也很納悶，在參觀學習中沒有任何人提出或介紹生產腐殖酸氨中應采取的保護措施問題，湯技術員也讓我交待不要聲張老大媽所說的事情。

從曲靖參觀學習回來之后，縣里和公社就一直敦促我們生產制作腐殖酸氨，要我們在腐肥生產之前向農村群眾做好宣傳。而當時我藏語水平很不高，要讓我向群眾講解腐殖酸類肥料的事比較困難，我想能先制作出腐殖酸氨才是關鍵，可制作腐肥的草煤卻一直都沒能找到。為此我特地到了縣農技站，向科技人員請教尋找草煤的方法。于是湯技術員送給我一包碳酸氫鈉、幾支試管和pH值試紙，還有兩支溫度計，她對我說：“把碳酸氫鈉兌成溶液，把所采集的不同位置和地點土壤投放到溶液里，可根據(jù)土壤的pH值情況尋找到有草煤的地點?！被氐缴a隊，我和另一名知青按湯技術員教我的方式尋找草煤，到了村外的各個方位采集土樣，果然在納帕海的一處灘涂草坪下，發(fā)現(xiàn)了10多丈深的大面積草煤地帶。我們喜出望外地把這一消息告訴隊干部之后，生產隊立即組織開采，很快一座座草煤山堆積到了村里。可是有草煤卻沒化肥，也沒有粉碎草煤的機械，這又讓我們犯了難。直到后來生產隊才購買到20多袋碳酸氫銨和兩袋尿素，我便帶領著幾名知青和農村青年一起開始生產腐殖酸氨肥。沒有粉碎機，我們用脫粒機粉碎草煤；沒有塑料包裝袋，我們用油布作封裝處理，很快第一批腐肥制作出來了。那時正值青稞分蘗拔節(jié)的季節(jié)，中耕過后，隊里的婦女們紛紛把腐殖酸氨撒進了青稞地里。奇跡也就很快出現(xiàn)了，撒過腐殖酸氨地里的青稞苗一天一個樣地瘋長了起來，這可讓村里的人高興了，兩個多月后，先鋒小隊大片的地里處處是穗大、籽粒飽滿的青稞，提前預示出了豐收的景象。大隊干部立即組織各小隊干部召集到先鋒小隊開現(xiàn)場會，要求各小隊向我們學習，同時向先鋒小隊提出要求，希望我們生產出更多的腐殖酸銨肥料。

上級要求雖然只是一句話，但要實現(xiàn)起來卻很難。原因在于當時買不到化肥作原料，當然也就無法再進行生產。生產隊叫我想辦法，我說只好用農家肥代替化肥，便向隊干部提出，要求各家各戶建廁所，把人糞尿集中起來制作腐殖酸氨。建議得到社員們的支持，從此堆積如山的草煤，制作成了一堆堆的腐肥。有辛勤地付出，也就有了可喜的回報。當年先鋒小隊的青稞獲得了大豐收，單產和總產都創(chuàng)造出歷史最好水平。爾后在第二年的春耕春播前，小隊干部提出，硬糧（指青稞、小麥等）產量上去了，軟糧（指洋芋）產量也要跟上去。于是問我：“能用腐肥做洋芋地底肥嗎？”我說：“洋芋是喜歡酸性土壤的作物，直接用草煤也一定能讓洋芋得到增產?！彼自捳f得好，“糧食要豐收，必須人勤勞，還得天幫忙”，當年生產隊把大量草煤施向洋芋地里，又遇上風調雨順，這年先鋒小隊里結出的洋芋不僅果實大，而且不粘泥， 獲得了種植洋芋以來的大豐收。那時村里一位的老阿爸深有感觸地逢人就說：“腐殖酸氨就像咸鹽一樣，用上一小點，‘味道’就變了樣，望著長勢喜愛的地里莊稼，怎么看都叫人覺得有滋有味?！闭嫦裰V語中所說的：“莊稼如同一枝花，全靠肥料來當家?！钡玫綄嵒莸拇謇锶罕姡粌H夸獎我們，更是大力支持我們生產制作腐殖酸氨肥料。

這年之后我們知青還和部分農村青年一起制作生產腐肥，隊里的糧食生產再次獲得豐收，村里人的精神面貌也發(fā)生了變化，家家戶戶充滿著喜悅和希望。制作腐肥讓我們付出的是辛勞，而我們也能在勞動中獲得欣喜和驕傲。只是這以后我們知青有的人第二年便離開了農村，去城里參加了工作，我也到了第三年過后到了農機培訓站工作，之后生產腐肥的事也就沒有人召集和組織進行，以后腐殖酸氨的事似乎也早被人忘記了。直到今年我兒子結婚，我到當年下鄉(xiāng)的村子里邀請村里人參加婚禮時，村里人又再提及當年制作腐殖酸氨的情形，對我說：“近年來，年村里的莊稼不如以往，特別是洋芋一直減產，再也沒見過大個的洋芋了?！?并問起我：“怎樣制作腐殖酸氨？是否適用腐殖酸氨可以提高洋芋單產？”我說：“制作腐殖酸氨并不難，洋芋要增產關鍵要換種，同時可以施用一些鉀肥和磷肥，再則洋芋喜歡通透性好的土壤，施用上一些草煤可以改善土壤條件，能提高洋芋產量。”

真可謂“歲月荏苒，往事如秋”，如今我已是年過半百的人了，回想起當年還真想擁有一片莊稼地，在地里用勤勞的雙手播撒春天的希望，以喜悅心情收獲秋天的果實，把情懷的歌聲放飛在我們秀美的香格里拉豐收田野中……（殷著虹）